《罂粟与记忆》-完-4.4
作者: [德] 保罗·策兰
出版社: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
副标题: 保罗·策兰诗全集第二卷
译者: 孟明
出版年: 2017-8
页数: 298
定价: 68.00元
装帧: 精装
丛书: 六点诗丛
ISBN: 9787567562424
简介:
这本诗集收有策兰1944年至1952年间写的作品,其中有极具影响的《死亡赋格》,那种神奇的抒情基调,有着法国诗歌的光辉、巴尔干半岛的魅力以及忧郁的转调。其诗作风格中引人入胜的节奏、浪漫化的隐喻和热情奔放的魔力使得这本诗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,这种无与伦比的创造力,使得诗人能把现代法语抒情诗的某些原则译入了德语,嘲笑了一般逻辑思维的自以为是,调动起梦想的真理塑造现实。
——这段摘抄的简介,到底知道自己写的是啥不?自己抄书吧。
《罂粟与记忆》是策兰在德国出版的第一部诗集。鉴于之前的维也纳版《骨灰瓮之沙》付梓后并未发发行,这部诗集实际成为策兰正式发表的第一本诗集。在时间跨度上,两部诗集中的作品涵盖了诗人从故乡切尔诺维茨到布加勒斯特,再由维也纳到巴黎的生活经历,其间有些作品深深地打上了历史事件的沉重印记己,尤其收在诗集中的成名作《死亡赋格》以及《白杨树》、《墓畔》、 《黑雪花》等名篇。书名“罂粟与记忆”见于诗人1948年春在维也纳写下的《Corona》一诗。
作者:保罗·策兰
保罗·策兰(Paul Celan 1920.11.23-1970.04.20),二战以来影响最大的德语诗人;1952年,其成名作《死亡赋格曲》震撼德国;1960年获德国最高文学奖——毕希纳奖;作品备受海德格尔、伽达默尔、阿多诺、哈贝马斯等著名哲学家和思想家推崇。
策兰生于罗马尼亚旧省北布科维纳首府切尔诺维茨(今属乌克兰)一个犹太家庭;父母二战期间死于纳粹集中营,他本人战后辗转定居法国,在流亡中背负历史记忆的重压继续生活和写作;1970年4月的一个深夜在巴黎投水自尽。
译者:孟明
中译本序——孟明
在西人名物文化中,罂粟被视为宁为美而灿烂一死的象征,又被当作伤逝之物,甚至作为殇花用以悼念死者。
“罂粟把脸抓出血了:/跪下喝吧,别犹豫!”
——读第一句时,竟然从心里涌出一股情绪,上头得厉害,好像瞬间共情,即使这是翻译的译作。在网上搜信息想了解一下译者,发现豆瓣上有质疑孟明的翻译水准(乱翻),我对照《死亡赋格》看了一小段,孟明的翻译很简练清晰,更像是诗,更多地把情感包裹住。
——好痛的感觉!是到了能感受诗的年龄吗?还是诗肯接受我了?
——策兰出版诗集,在当时的德国国内遭到了很多非议和批评,这对一个人的精神打击应该是不可逆的伤害,尤其对一个诗人来说。
——为何,看了序文,我都会热泪盈眶。
——后1/3部分的诗,真的读不懂了,莫名其妙的感受。get不到诗中的情绪。
——含有隐喻的诗,文化历史背景的诗,是需要注视解读的。
夜半。光芒四射的眼睛里插着梦的匕首。
痛苦面前莫喊叫:云飞似布帛。
一方丝毯,就这样张在我们之间,好让人从黑暗舞到黑暗。
有人用活木给我们雕了支黑色长笛,舞女也来了。
她把浪花编成的手指浸入我们的眼睛:
有谁还会在这里哭泣?
没有了。于是她飘然乘风而去,但见急鼓喧天。
她朝我们抛来指环,我们用匕首接住。
这就把我们出嫁? 如同缽裂惊天,我再次得知:
你没有死于
那淡紫色的死亡。
——缽(钵 bo1):盛饭、菜、茶水等的陶质器具。
你的头发也漂在海上,带着金刺柏。
它和刺柏都白了,我把它染成青石色:
城的颜色,那座我最终被拖向南方的城……
他们用绳拴住我,每根绳上系了一张帆,
还用雾濛濛的嘴朝我喷水并歌唱:
“哦,在海面上走吧!”
可我像一只小船给自己画上了大红翅膀
还迳自吹起了微风,在他们睡着之前,出海。
我本该把你的鬈发染红,可我喜欢它像岩石那样青:
啊,城的眼睛,那座我倒下被拖往南方的城!
带着金刺柏,你的头发也漂在海上。
白杨树,你叶子白亮闪入黑暗。
我母亲的头发永不变白。
狮牙草,多绿啊乌克兰。
我的金发母亲没有回家。
雨云,你在井边踌躇什么?
我温柔的母亲为所有人哭泣。
圆星,你在系金色飘带。
我母亲的心受了铅弹之伤。
橡木门,谁把你从门枢上卸下?
我善良的母亲回不来。
——这首诗,共情得厉害。难以自禁。
骨灰瓮之沙
霉一样绿,是忘却的家。
每扇风吹的门前你被砍头的吟游诗人变蓝。
他为你敲打青苔和伤心阴毛做的鼓;
他用化脓的脚趾在沙里勾画你的眉。
他画得比你原来的长,还画你唇上的红润。
你在这里填满骨灰瓮,喂养你的心。
盛宴
用高悬于樑的诱人之罇把黑夜喝干,
用牙犁掉门槛,天亮前播下怒火:
也许我们都已长出青苔,等不到磨坊来人,
拿我们那点儿麦子去慢慢地磨……
有毒的天空下,另一种麦穗也许更黄,
梦打成钱币,也跟我们在此掷骰作乐不一样,
胜过这里在黑暗中交换遗忘和奇迹,
这儿一切只值一小时,享用了就唾弃,
装进耀眼的箱子投入无餍的窗牖之水——
碎落在人的路上,给浮云增添光彩!
你们就穿上大衣跟我跳上桌子吧:
杯觥之间,除了站着睡觉还能如何?
为谁举杯饮梦,除了那悠悠之磨?
法国之忆
跟我一起回忆吧:巴黎的天空,大秋水仙……
我们到卖花姑娘那儿买心:
心是蓝的,在水中绽放。
我们的房间里突然下起了雨,
莱松先生来了,我们的邻居,一个瘦小男人。
我们玩牌,我输掉了眼珠;
你借给我头发,也输光了,他打败了我们。
他踏出门去,雨在后面追他。
我们死了却能呼吸。
——莱松先生,法语,意为“梦幻先生”
——这首诗,写得真是太好了。
夜光
我的夜情人头发燃起来最明亮:
我送她最轻的木做的棺椁。
它波涛起伏像我们在罗马的梦床;
它跟我一样戴白色假发,说话嗓音沙哑:
它谈吐像我,当我允许心儿出场。
它会一首法国情歌,我曾在秋天唱起它,
当我羁旅向晚之国并给黎明写信 。
好漂亮的一条船,小棺椁,情感之木凿成。
我曾在血流中划着它,那时我比你的眼睛还年轻。
如今你年纪轻轻像只死去的鸟在三月雪中,
如今他朝你走来唱着那支法国情歌。
你们多轻啊:你们要把我的春天睡到尽头。
我更轻:
我在异乡人面前唱歌。
——向晚之国:西方的又一说法。
CORONA
秋天从我手里吃叶子:我们是朋友。
我们从坚果里剥出时间教它走路:
时间缩回壳里。
镜中是礼拜日,
人睡入梦乡,
嘴巴吐真言。
我的目光落向爱人的性:
我们彼此相望,
我们说些黑暗的事,
我们相爱如罂粟和记忆,
我们睡了像螺壳里的酒,
像海,在月亮的血色光芒里。
我们相拥于窗前,路人从街上看我们:
是时候了,该让人知道了!
是时候了,石头终于要开花了,
心跳地不宁了。
是该到时候的时候了。
是时候了。
——属格隐喻=否定,一种内心苦楚之下的词语互生物。
——死亡赋格,这首诗,更像歌词,循环递进。是策兰代表作,最多的话题是集中营的屠杀。但整首诗,好像裹着硬壳一般的克制。
走进雾角
隐秘镜中的嘴,
壮志柱前的膝,
铁窗上的手:
你们就享用这黑暗吧,
道出我名字,
把我领到它跟前。
谁要是你//3poytr[
谁要是你,像鸽子日夜飞到暗处取水,
那就啄我眼珠 ,在它亮之前,
拔我睫毛上的草,别等它变白,
摔那云中的门,趁我还没坠落。
谁要是你,像石竹拿血当钱币,拿死当美酒,
那就从我手心吹出玻璃做他的圣杯,
用我没说过的话把它涂红,
然后用远方的泪石将它击碎。
火印
我们不睡了,因为我们躺在忧郁钟表的齿轮里
还把指针弯得像荆条 ,
它猛地弹回来把时间抽出了血,
于是你唠叨一种扩大的朦胧,
而我对着你的词语之夜说了十二遍你,
于是夜敞开了并且一直敞着,
于是我把一只眼塞进它的怀抱,另一只编进你的发辫
然后在两眼之间扎了一根火绳 ,裸露的血管——
结果一道年轻的闪电泅了过来。
谁掏出心
谁夜里从胸口掏出心,谁就够得着玫瑰。
叶子和刺都归他,
光亮也放进他的盘子,
还给他杯里斟满香气,
于是爱的阴影为他沙沙作响。
谁夜里从胸口掏出心并把它高高抛起:
谁做事就不会落空,
谁就会以石击石,
时钟之血为他而鸣,
岁月在他手上敲打时辰:
于是他可以玩更漂亮的球
可以谈论你和我。
寿衣
你用轻的东西织出来,
我穿上以示对石的敬重。
每当我在黑暗中将那些叫声惊醒,
它就轻轻吹拂。
时常,我正要咕哝自语,
它抖出被遗忘的褶皱,
如今我宽恕的人
就是从前的那个我。
可是,山神
在敲打他最沉闷的鼓,
正当褶皱荡平去,
这阴郁的人皱起了眉头。
酒壶
给克劳斯·德穆斯
时间的长桌上
上帝的酒壶在狂欢。
喝空了好人的眼和盲人的眼,
喝干无处不在的影子心,
喝掉黄昏干瘪的脸。
个个都是酒徒海量:
空无盈满,到嘴一饮而尽
不像你我泡沫横飞。
夜,当爱的钟摆
夜,当爱的钟摆摇荡
在永恒与不再之间,
你的词语总是去和心灵的月亮呆在一起
而你雷雨般蓝色的
眼睛却把天空拽给了大地。
从远方,从梦魂牵系而变黑的小树林
那逝去的飒然而至吹拂我们,
而错失了的挥之不去,大如未来的幽灵。
无论下沉的还是上升的,
至今牵动着心底的埋藏之物:
虽然盲如你我交换的眼神,
还在吻那嘴上的时间。
坚固的城垒
我知道夜色最浓的房子:一只
比你目光深沉的眼睛在那里瞻望。
山墙上忧伤的大旗迎风飘扬:
那绿色旗布——你不知是你织出来的。
飘得那么高,彷彿不是你织的。
那个词,你向它道别,它却在门口迎接你,
而曾经触动你的那一切,芒刺、心和花朵,
早已是彼方之客,再也不会轻拂你。
可是,踏进这屋宇走到镜前,
它们仨,花朵、心和芒刺,就会望着你。
这只眼更深,它喝了你深邃的目光。
睡眠和饭
夜的气息是你的床单,黑暗与你共寝。
它擦你的踝骨和鬓角,唤醒你懂得生活和睡眠,
它从词语、愿望和思想跟踪你,
它和当中的每一位睡觉,诱你出巢。
它梳你睫毛上的盐,给你端到桌上,
它偷听你的时间,释出沙子递到你跟前。
而往日那玫瑰般的,影和水,
也给你斟上。
九月之冠
啄木鸟在枝头敲打慈悲的时光:
我把油浇到梣树、山毛榉和椴树上。
我向浮云招手。装点我的破衣裳。
我在风中的小星星面前挥动银斧。
东方天空缀上绫罗织锦而变重了:
你可爱的名字,是秋天的鲁纳文织出来的。
啊,我用人世的树皮把心系于天上的葡萄枝
且系且哭,起风时,你就能无怨无悔地放声歌唱?
太阳葫芦朝我滚下来:
坎坷的道路上已回响着病愈的时光。
虽然最后的不是我的,还是一片亲切的金黄。
每一片雨帘都拨开了,为你也为我。